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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碎鳏夫收留所,地下车库欢迎心碎男人and我去,我喜欢jk1

混乱脑洞,看完不要入脑

谨慎起见分割线一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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诺诺是在树荫底下找到路明非的。路明非躺在树下,脸上盖着外套睡死了,世界毁灭都醒不了的那种。此时正值午后,烈日当头,每一束透过茂密叶丛打在茵绿草地上的光都是明媚的,像洒在落叶间的金粒。风时不时的从远方而来,又缓步走向山的那一头,捎走晴日带来的热量。

确实是个适合睡觉的下午。

她坐到路明非边上,沐浴着清凉的树影。风轻轻掀起路明非身上的衣服,不一会整件衣服都飞走了,遮住树根底下的洞窟口,那里面有身子小小尾巴却蓬得像毛球的松鼠,它们抱着松果睡得正香。她懒得再起身,抬手掩在路明非的额上,充当那件被吹跑的衣服。细小的光斑点在她的手背上,是温暖热烈的。而路明非的体温偏低,他的额头摸起来像凉白开。要不是腹部还在轻微起伏着,她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。

她总是分不清路明非到底是睡着了,还是死掉了。他总是突然地睡下,有时是在聊天中,有时是在玩游戏时,有时甚至是在开车时。她不止一次以为他猝死了。

现在他在做什么梦?会不会又梦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?

她发了好久的呆,悄悄挪开手。她的手指虚虚地点在他的脸庞上,慢慢描出一个模糊的轮廓。那是一张小男孩的脸,大概五六岁,而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二十岁的路明非的脸。不仅脸不是她所熟悉的,身体,声音也不是。但当她听到这孩子喊她师姐的时候,她立刻就认出了他。那是路明非。她也就那么鬼使神差的,抱起了躺在血泊中的他。她走在凝固的人群中,走在静止的时间里,仿佛在做梦,她迷了路。她一直走一直走却走不到头,男孩缩在她怀里,安静的呼吸着,没有什么反应,像只被抱回家的流浪猫。

最后她只记得自己渡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河,在河的那一端,是现实。她跨过一条看不见的线,回到现实里。或者说,走进另一个梦里。在这个梦里,不存在路明非,自然也不会发生之前发生的一切糟糕的事情。他不会被怀疑不会被栽赃,因为他根本不存在。她坐在街边,看着北京二环路的车流,接到恺撒的电话,那部手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口袋里,电话里恺撒问她什么时候回卡塞尔领毕业证书。

她说很快就会回去,然后挂断电话。

路明非闭口不提这些事情,每当她去问,他便顾左右而言其他,或是睁大眼睛说我不知道啊,那么茫然无辜,她总会下意识的相信。但很明显,他知道,他神志清晰没有失去任何记忆,他只是身体的壳子变了,壳子里面的灵魂没变。他什么都知道。可他不愿意说。她也曾撂下狠话,逼路明非说真话,不然她就走了。他静静地等她说完所有的话,然后低下头,再是长久的沉默。她说到做到,转身就走。走出去很远她偷偷回头,看见路明非还坐在那里,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像块石头,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他的难过。他那么能说话,每次都能找到各种的烂白话搪塞她的问题,却在她离开时候说不出一点东西,哪怕是一句干瘪的“拜拜”。

她想起那个雨中的男孩。那时她站在电话亭里,折了那电话卡。路明非和那个男孩长得并不相似,可他们眼中的孤独却是如出一辙的。

所以她又慢慢走了回去,慢慢走到路明非面前,慢慢抱住他。以路明非现在的身高,坐在长椅上也只能把脸埋在她腹部上。她感觉到路明非在碰到她腹部时僵了一下——她猜他又想起那个噩梦,噩梦里她被奥丁的长矛贯穿了腹部因失血而浑身冰冷,他却什么都做不了。梦醒之后路明非疯了似的检查她的肚子,被她当成变态给锤晕了。下一刻,他又像卸下了重担,整个人靠在她身上,连抬起手回抱她的力气都没有。她摸了摸他的头发,无声叹息。

她认输了。她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二字,她的要强和好胜心不允许她认输。但她还是输给了路明非。她想知道真相,却没有任何得知真相的方法。

自那之后她不再试图去问,路明非也变得越发沉默。也许真实的他本就不多话,多话爱讲段子的路明非只是他的保护壳,在她面前,他不需要那层壳子,就褪下了。反正他想说的话也不多,干脆就不说话了。他活成一株植物,不吃东西,只是每天晒晒太阳就能活,水都很少喝。

久而久之,路明非是越变越懒,连带着诺诺也越变越懒。之前跟恺撒说很快就回去的约定也变得遥遥无期。他们住在公园里,过着流浪汉般的生活,可她却喜欢上了这种生活。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,没有要去的地方,也没有要回的地方。

真的挺好的。她累了,没力气折腾这折腾那。她仿佛老了几十岁,又像是身体被掏空。苏茜死了,恺撒失踪,楚子航成为奥丁,路明非……她不想回想那些片段。这些事情一件件堆叠在一起,让她变成一节枯木,她好累。她想路明非也是这样一种状态,不同的是他已经习惯了荒原般的内心,而她还没有。她站在连杂草都无从生存的大地上,眼中所见没有任何的活物。荒芜得让她无所适从。

好在还有路明非在她的身边。他们可以一起颓唐,一起看清晨里的飞鸟,黄昏里的城市。像是做了一辈子的朋友。

她躺了下来,看着晴空中的云影,想着她要不要也睡一觉,感觉会很舒服。路明非突然醒了,他快速的坐起来,眼里没有一点刚睡醒时的茫然。他瞬间回到清醒的状态。这样正好,她可以放心睡了。她怕他又做什么奇怪的梦才守在旁边的,既然醒了她也就没必要担心。

可还没等她闭上眼睛,路明非便说了一句话,让她如同电流过身般打了个寒战。他说:

再见了师姐。

他说这话时的表情,和之前一模一样。既不难过也不释然,他只是要去做该做的事情而已,像个机器人。在死亡面前,他也只是这样的表情。他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啊。

你要去哪?

诺诺抓住路明非的手,头却是裂开般的剧痛。她又记起来了,记起不知是什么时候,路明非在她面前逐渐失去人的形态。他的身体由内往外翻,血管和器官都暴露在外,人的躯干一点一点变成一滩血和肉的混合物。记起来路明非嘶哑着说,诺诺……

记起来其实路明非已经死了。

那现在坐在她旁边的人又是谁?

不知道。男孩摇摇头,继续说,我也不知道,可能是地狱吧,反正也去不了天堂那样的地方。

诺诺注意到握在手心里的男孩的手腕在逐渐缩小,她仔细观察,发现他确实在慢慢变小,从五岁到四岁,三岁,两岁半……披在身上的衣服逐渐套不住他,一点点滑落到草地上。她身体僵硬,缓缓放开手。男孩也发现了,他露出一点微笑,收回的手垂在地上。

下一刻她抱住了男孩,用力得像要把他整个人塞进胸膛里。她低声说,你不要走。

男孩反而有些不知所措。他靠在诺诺的肩膀上,发觉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,像沾了水的染料,所有的色彩都混成一体,不分彼此。他看不清东西了,很快他就会失去视觉,之后是听觉,最后是知觉。他会从孩童变成婴儿,从婴儿变成胎儿,最后变成受精体,回到被赋予生命的最初,再由此坠入死亡。

他越缩越小,诺诺也越来越用力,她呼唤着他,说,你不要走。你不要走。你不要走。你不要走。每一句都比前一句大声,不然他听不见,他已经听不清东西了。风在他耳中只是嘈杂而不明的乱语,能将他与世界再次链接的只有诺诺的声音。

你不要走。

诺诺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。路明非早已经死了,现在的他可能也只可能是幻影之类的东西。即使如此,幻影也好,复制品也好。她只是不想他走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,不想他孤零零的面对死亡,不想他喊她的名字时候无法得到回应。她想陪在他身边,直到最后。

你不要走。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,你不要死啊。

诺诺看不见在她身后,男孩的眼睛重新开始聚焦,伴随着她说的每一句话,那片空白慢慢出现神采。如果将对死的恐惧称为脆弱,那么诺诺正逐渐把他变成一个脆弱的人。他本对死亡毫无所谓,现在突然又生出一点不舍。好温暖。他知道,没有父母没有价值的他如果不在了,起码诺诺会为他难过。在死的前一刻,他的脑海里只有诺诺的身影,只有那抹肆意的酒红色。那是他的光。他不怕死,却还是希望诺诺能像天神一样,再来救他一次。

于是他回应了诺诺的话。

诺诺听见男孩微不可闻地说了句什么,很不可思议但她听清了。抱抱我啊。男孩是这么说的。

他已经没有知觉了但他还有意识所以他继续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。

可诺诺已经听不清了,她听不清从男孩声带中传出的嗡鸣,听不懂它们代表什么。她只能俯身,努力去听。

她只听懂了最后一句:

师姐…我不想走………

再也没有声音,衣服底下空了。世界上再没有路明非这个人,就连他的幻影也消失了。他消失了,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。最后还记得他的只有诺诺。等到诺诺呼出最后一口的空气陷入长眠,他也将迎来第三次的死亡。真正的死。

诺诺呆滞的看着那件衣服,那是卡塞尔的校服,五岁的路明非穿着这件衣服就像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小女孩一样,可爱中带着点好笑。她老是忍不住去给他整理衣服,因为他老穿不好,不是衣领翻了就是扣子开了。她想自己可真是个老母亲。

午后明媚的阳光抚过墨绿色的的布料,穿着这样一件衣服一定很暖和。

她突然就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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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完以后想到的小片段:

路明非醒来时,世界是黑白灰三色的。他呆愣的四顾,到处都是这样单调的景色。树叶是白色的,树干是黑色的,它们的影子是灰色的。天空中没有云,所以只是一层灰白。宫殿失去让它们熠熠生辉的色彩,看着只是几块歪歪扭扭的泥块。

他走了很久,找到一个公园。公园里空荡荡的毫无生气,他坐在秋千上,跟着风轻轻晃着。纯黑色的鸟从他眼前飞过,咕咕唱着什么,它的眼睛是空洞的白,像两个用纸剪出来的圆。

他摆着双脚,感觉自己掉进了什么了诡异的绘本。

最后他回到醒来的地方,那里有一片污渍。感觉到他回来了,污渍突然活了过来,融化成一股一股粘稠的液体,在白花花的地面上张牙舞爪。他知道那是在邀请他。

于是他走过去,躺了下来,瞬间被一阵浓稠的腥臭味裹住。他闭上眼睛,感觉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下沉,沉入一滩恶心的温热的,血,慢慢被淹没。他并认不出血的颜色,只是闻出了味道。他被拽着走了很久,却觉得很安心。因为终点会有安稳的死亡等着他。

但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,眼前仍然那副噩梦般的景象。像油脂一样白的天花板,阳光化成一页页透明的面,斜着从窗口切了进来。他躺在地上,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。或者说,他确实已经死了,死后的世界就是这么无聊,而不是一堆人被分成两拨,好的那拨上天堂,另外一拨下地狱。每个人都有一个没有出口的箱庭,有的像他这样黑白单调的,有的不是。而他还要在这里游荡很久,直到永恒也有尽头。

是梦,不会结束的梦。那他也不介意在这梦里继续做梦,直到可以逃出这个牢笼。

但是他看到一抹鲜亮的酒红色在转角的地方一闪而过,在他看惯眼前只有黑白以后,那点灵动的红色似箭一样,穿透了时光,像刀一样,突刺着滑进他的意识。他还没反应过来,脑海中却有了答案。是诺诺。除了她还有谁还会有这么明艳的红色。

他不想思考为什么诺诺会在这里,也许诺诺也死了,虽然他觉得诺诺死后不该待在像他这样的箱子里,她的应该要更加精巧美好,装满属于自己的回忆,而不是他这样的荒芜。因为他什么也没有。

他什么也不想想,只是下意识护住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:诺诺来救他了。

其实诺诺不是神也不是天使,她也是个普通人,但在他眼里,诺诺就是那个会无条件帮他的人。之前他不敢这么说,但现在,在他和诺诺经历了那么多的别难后,终于有资本这么说了。

此时此刻,诺诺就现在他面前,看着他。他们间的距离比以往的每一刻都要近。他觉得心里很深的某个地方慢慢抽动了一下,就像枯木逢春。

他无意识地喊了一声:师姐……那么小声。那么小心翼翼。那么卑微。

他没注意到,诺诺眼里也是空白的,直到他呼唤了她,她的眼中才出现神采,像是终于从梦魇中抽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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